以前，维珍尼亚·吴尔芙这句话很打动我：一个人能使自己成为自己，比什么都重要。（来自《一个人的房间》）也许在越来越提倡男女平等、女性平等与独立的社会环境中，我们对此句的理解，多数建立在身体健康、情绪稳定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女性个体才华，或者在主流社会中坚持自己所爱，成为自己。

　　但事实上，并非所有女孩都能行使这种让人欣赏和羡慕的独立意志，她们也许一早被困在童年、中学时代，那时便受尽厌食、焦虑、抑郁、失眠、过度呼吸或臆恐症状之苦；她们的秘密可能还在不足向外人道的「家」锁记忆里，在精神疾病中痛苦挣扎，无人过问与救赎。

　　今日，我们诚挚地向你们推荐电影《I am Maris：Portrait of a Young Yogi》（我是玛里斯：一位青年瑜伽士的自画像）。它在2018年10月上映，是首部有关精神疾病，瑜伽的治愈能力以及最终关于自我接受的电影。

　　

　　Maris的故事，给我们带来的，不止感动和振奋，还有女性自我关爱命题（self love），瑜伽力量以及痛苦给美丽带来的奇妙潜力。

　　片长只有54分钟，很有意思的是，本故事以四个瑜伽体式：婴儿式、蜘蛛式、反战式和英雄式作四个章节间隔，以此比喻Maris的成长经验，里面还有很多她的插画和叙述，沉重但值得回味。

　　温馨提示：本片情节不会煽情或浪漫化，但还是请准备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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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I - CHILD POSE

　　婴儿式：等待重生

　　第一次做婴儿式，我哭了

　　他们说：你哭，代表你的旅程开始了

　　

　　/ Maris

　　女孩玛里斯，全名Maris Degener。今年22岁，她在美国Just Be Yoga瑜伽教室担任瑜伽老师已经超过5年。她在电影里扮演17岁的自己，忆述了自己深受精神疾病困扰的成长记忆。

　　小学时期，Maris的焦虑症和臆恐症已经初见症状，她说：「总是觉得自己要死了，甚至不敢睡觉。」因为症状不算特别明显，爸爸妈妈则没有把女儿的状态放在心上。Maris所在的Clayton社区，大人们更肯定有运动天赋和才能的小孩。虽然Maris也打网球，但显然写作才华更胜一筹。

　　妈妈也看到这一点——她告诉那些好奇自家孩子的左邻右里，自己非常欣赏Maris的写作天赋，显然，她接收到许多冷漠回应，噢，这并非我们衡量孩子成功与否的标准。

　　有点儿拿不定主意的妈妈，曾经劝说小小Maris学游泳，但无疑对女儿的症状雪上加霜，皆因她非常惧怕跳到水里的感觉，怕那种窒息感。那场热闹的社区游泳比赛，所有女孩赛前都坚定地喊口号：We won’t accept defeat.We won’t! We won’t! The world's on fire with the Orca heat.（我们不接受失败。我们不，绝不！善于游泳的小虎鲸会让世界躁动）

　　这一次，妈妈记得非常清楚，Maris在跳水台上惊恐得大哭，歇斯底里。

　　

　　/ Maris的自画像，眼睛总是顶着巨型黑眼圈

　　嘴巴飞出呕吐物，而主色调总是病态的紫红色

　　更可怕的是，这个少女13岁后的日子，变得更糟糕了，她的焦虑症和臆恐症全面发生，还出现了饮食失调的症状。表面上，她喜爱阅读，学习成绩超好，有自己的好朋友，只是不喜出门（令人遗憾的是，妈妈一直误以为这是女儿的舒适区）。现实是，她很怕出门，孤立自己，用刀划伤自己，抠喉催吐，抓头发、歇斯底里叫喊、失眠、脱发，体重下降。

　　在爸爸的印象里，Maris固执，多愁善感，似乎有操纵欲，这对夫妇无法理解这种毫无理由的恐惧。唯一的方法，他们求助于心理医生Jenni Wendell，并接受了把女儿送到斯坦福儿童医院治疗精神疾病。

　　「我的妈妈因为陪伴我，晚上只能睡在医院的床上，她没法洗澡，也没有吃过一顿热饭。」无法接受自己的Maris，对妈妈极度内疚。她在医院里无疑有极好的表现，但只因着急出院；返家后没多久，恐惧再次来袭，「身体和意志分离」，陷入无可救药的无助。

　　

　　/ Maris自画像：莲花座、远山

　　她终于可以与自己平静相处，年仅15岁，却已历经重生

　　在如此处境下，她也开始思考：可以让自我健康方式受控，让身心稳定下来的方法，到底有什么？直到14岁时，心理医生Jenni提议让妈妈带Maris试试参与瑜伽课：「哪怕只是简单的伸展也好。」

　　Maris是幸运的，她鼓起勇气外出，踏进了瑜伽课堂，就是她现在任教的工作室 Just be Yoga。在第一次体验婴儿式之后，她哭了。而大家都告诉她：你哭，代表你的（瑜伽）旅程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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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II：SPIDER POSE

　　蜘蛛式：最年轻瑜伽老师的诞生

　　它说：我们不够，我们不够好

　　我在想别人想我怎么做

　　而瑜伽把我们带回自己的中心

　　

　　本纪录片的海报之一，是Maris停留在「蜘蛛式」这个体式中。

　　这是一个强烈的开髋姿势，有助延长腿部和脊柱肌肉，而为儿童和青少年教授「蜘蛛式」也是保持他们参与度新颖而有趣的方式。在体式中可意识到自己身体和呼吸，同时帮助头脑平静。以此画面作为电影的视觉标志，十分适合当时正值少女时代的Maris。

　　她说，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把声音，如同录音带般无限循环：「 不，我们不够，我们不够好，我们控制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我在想别人想我怎么做，我可以怎样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

　　她也开始清醒地意识到，如果把自己置于恐惧，不安或担忧的环境，抑郁和惊恐便会来袭内心，而瑜伽有一种奇怪的能量把她带回自己的内在，不断一次又一次：「瑜伽解开我的苦痛，帮助我发现脑中缠绕着我的『录音带』，而这并非我应有的样子。」

　　

　　我在垫子上练习

　　我在练习中进步

　　创造出冥想与动作

　　创造出挑战与姿势

　　让我看到我需要看到的

　　就像一面镜子

　　垫子和练习就像倒影

　　我需要看见的东西

　　而从那里起，生活才开始

　　——Maris

　　练习的第二年，Maris还得到了Just be Yoga的奖学金，老师鼓励她考取教师执照考试。对于有外出障碍的Maris来说，除了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能量教授瑜伽之外，最大的挑战是教师执照最后一站，准瑜伽老师都要前往Santa Cruz山上的静修营。

　　妈妈鼓励她前往，并申请了静修营的特许陪同名额。Maris回忆那次瑜伽教师培训的经历：「前三周，我任何时候都在哭，又害怕，又疲惫。班上全是女士，是她们主动拥抱我，给了我许多安慰」。

　　

　　更难忘的，是在山上静修，大家走进森林，全程禁语。「我突然觉得别无所求，只想感受生存的感觉，看看我找不找到，我以为未有机会认识，便早在我体内死去的那个她。」15岁的Maris遇上瑜伽，得到了重生的机会，也成为了社区中最年轻的瑜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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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III - EXHALTED WARRIOR

　　反战式：可怕的事正在变得熟悉

　　我：我又复发了吗？

　　他说：以前你可能缺乏自我觉察，现在你留意到了自己哪里不对劲，而这一点更重要。

　　

　　成为瑜伽老师的Maris，充满信心地前往大学（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开始独立生活。看到她宿舍房间内墙上大幅的曼陀罗墙贴，书柜上的念珠和安静的佛像，你就会知道这个女孩有多喜爱和珍惜现在的生活状态，她甚至兴高采烈地在房间门口用彩色粉笔做了瑜伽课堂的宣传，邀请同学和自己一起瑜伽。

　　而事实上，精神疾病无法像身体疾病一样可以被药物或其他治疗方法完全治愈。当Maris惊恐地发现，厌食症不会因为她换了身份和心态就停止侵袭。她的情绪再度崩溃。

　　某天深夜，她无助地打通其中一位好友的电话大哭：

　　— 我是不是又复发了？

　　—以前你可能缺乏自我觉察，或者将所有难过掩藏，也没有寻求帮助，现在你留意到了自己哪里不对劲，也开始想着改变，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希望让自己可以康复，这一点更重要。试试尝试找到你与食物的平衡关系，这是最终目标。

　　

　　/ Maris瑜伽课堂的小创作

　　是鼓励别人，也是疗愈自己

　　Maris必须提醒自己，她仍在康复中，她学会接受自己的精神疾病只是她一部分的精神疾病，而自我关爱才能给予自己力量和同情心。

　　如她所说：你会失败，你会故态复萌，你觉得是个失败者。但在过程的某处，你会因为接纳自己而找到其他，即使只是一样小小的东西，那也会让你觉得重新振作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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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V - HERO POSE

　　英雄式：集合坚强的女性之声

　　受精神疾病困扰的女孩们

　　你并非一个人

　　

　　/ 为特殊群体教学的Maris

　　「我体内有爱和光，也赞美各位体内的爱和光，谢谢和我分享这次练习，以及当中种种看似古怪的身心体验，祝你们星期四过得愉快，namaste」，这是Maris的教学日常。

　　她几乎成为了各个年龄段的女性的灵感和榜样。尤其是那些和她有类似成长经历的女孩们，她们对这位瑜伽老师更容易敞开心扉。

　　

　　/ Maris的博客：YOGAMARIS

　　她似乎还成为了明星人物，作为学生代表发表毕业演讲；开通瑜伽博客，贴了许多完美照片和生活感悟，被CNN联系采访 ；还是「女性力量峰会」的主题演讲者。直到一位关心她的老师提醒她：你需要写那些「谈论你不想谈论的狗屎」。

　　

　　/ Maris的网页，关注更多不同女性的声音

　　Maris 坦诚地重写自己的博客介绍：「这个博客始于我16岁。当时，我是一位崭新的瑜伽老师，仍处于精神疾病康复期的早期阶段。这在我看来重生的机会。」

　　从去年九月开始，她开始收集更多女性的声音，汇编成文字档案，博客成了一个勇敢的空间，期待更具同情心，公平和公正的世界。

　　「受精神疾病困扰的女孩们，我们必须学会跟它和平相处，为它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发泄、接纳、感受它，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努力让自己成为世界的一份子。希望你能在这个空间随意阅读，你需要的话，还将找到我的课程表，我的联系方式。给你爱与光」Maris这样写。

　　

　　在瑜伽中获得宁静和情绪稳定，我们很庆幸Maris找到了自我关爱的方式和生命伴侣，也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让自己平静的时刻。

　　Yoga Journal此前也曾有幸访问Maris Degener，一起来回顾吧。

　　

　　Q=Yoga Journal

　　M=Maris Degener

　　Q

　　这部纪录片引起了世界各地观众的共鸣，你的感受是什么？

　　M：拍摄一部关于饮食失调的电影是冒险的。这部电影没有用非常戏剧性的情节和我当时患病的照片，让这种疾病浪漫化，我很庆幸自己可以坚持初衷。这部纪录片准确地描绘了我似乎有「特权」的画面：因为我在一个富裕的社区（指Clayton）长大，可以充分享受医疗服务。但这并没有讲述我（妈妈）一家从墨西哥移民的故事，也没有说明我在性别认同方面的纠结。

　　Q

　　你的成长经验对于瑜伽教学有什么影响？

　　M：去年我出柜表明了酷儿身份。瑜伽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satya（真理），如果我要继续教学，我必须对自己和世界诚实。如果我对「我是谁」，以及对自我关注持开放态度，这可能会使其他学员有安全感并觉得自己会被接纳和欢迎。这种坦率，可使我于社区中产生小众但强有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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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FIN

　　最后的最后

　　相信你今天已经在很多阅读资讯中寻见许多振奋人心的独立女性精神。在3月8日最后一小时，向大家推荐这部纪录片，是因为作为女性，我深深知道有多容易陷入无边的焦虑、不安和抑郁情绪之中。

　　我很庆幸自己也在持续练习瑜伽，皆因它会让我好过一点，不过这道防线也是随时崩溃的，而我，唯有耐心一遍遍地修复自己。

　　

　　我也曾打电话与伴侣哭诉，自己正在经历的恐惧和焦虑。他认真听完，给我的回应恰好正是Maris的好友对她的肯定：你意识到这一切，已经很难得了，告诉我就好，我会陪你。

　　现在，去看《I am Maris》吧，这位年轻却有着「老灵魂」的瑜伽女孩会给你安慰和能量。晚安。

　　撰文、编辑/ 麦麦

　　图片/ 网络、Maris博客

　　音乐/ Dialogue 中村遥

　　片源/ Netfl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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